作者：李梦
为了最近的一场意大利旅行，我重温了不少与欧洲城市有关的电影，包括看过之后格外令人相信一见钟情的《爱在黎明破晓时》。
《爱在黎明破晓时》电影海报。
初遇伊桑·霍克与朱莉·德尔佩合作的这部文艺爱情片，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当时没长大，遇事总是想当然，觉得这片子不好看，因为来来去去不过是一男一女的斗嘴笑闹，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爱情那样山盟海誓炽烈动人。后来数次重温，一次比一次感慨更多，才明白所谓至深的情爱，终究不是明白讲出口的“我爱你”，而统统藏在平淡日子的缝隙里。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起发的呆，一起聊过的电影和音乐，这些看似随意的往来与唱和，恰恰是亲密关系中最珍贵的所在。
不少人说《爱在黎明破晓时》几乎可算是维也纳的半个城市风光主题片，的确，男女主人公杰西与赛琳在火车上邂逅，相约同游维也纳，从日落到夜深再到日出，他们一边漫步，穿过那座城市的桥、游乐场、咖啡馆、公园和广场，一边聊着自己的故事，例如曾经的爱情、音乐、记忆、小笑话以及可遇不可求的奇迹等等，在看似漫无边际的闲谈与游走中，完成了各自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场邂逅。相遇虽短，不足一天，却成为影响两人后来几十年人生路向的源头，让人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奇妙。
这部影片以日出为界，约略分作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一直在铺垫又铺垫，从火车上杰西心血来潮的搭讪，到赛琳跟随杰西下了火车漫步维也纳，接着是摩天轮上情难自已的吻、唱片店中闪烁躲避的眼神、教堂里的并肩交谈以及深夜公园中的相拥，一步步地，将原本距离遥远的两个陌生人黏合在一起，铺排了一场引得无数文青男女羡慕不已的一见倾心。天亮之后，杰西将要乘坐早上的飞机回到美国，赛琳呢，也要回去巴黎，回到旧有的生活中。两人在清早寂静的石板路上走着，各自怀了心事，正沉默无语时，蓦地听见街边屋子里传出古钢琴的声响，弹的竟是巴赫《哥德堡变奏曲》第二十五号。
依依不舍的两人合着乐音相拥起舞，舞步称不上美，却格外戳中观者的心事。早在影片最末的火车站别离之前，两人已经用这支舞说了再见。巴赫的作品不过分炽热也不煽情，而是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正应和了剧中情绪。
创作于1741年的《哥德堡变奏曲》是作曲家巴赫最具知名度的作品之一，一共分作三十二首，首首相关，首尾衔接，成为一个圆融呼应的整体。该曲创作完成后的两百年间并未受到重视，直到1950年代著名加拿大籍钢琴家格伦·古尔德将其灌录唱片，销量一路见好，才令此曲成为钢琴家以及观者百听不厌的作品。
出现在《爱在黎明破晓时》的曲目，是被誉为“黑珍珠”的第二十五首变奏。其余不少变奏曲目的功用在于呈示键盘演奏者的技巧，而作者写下第二十五首的旋律，显然更希望其关注内里的情绪而不只是高超技巧的展示。用这样一首内敛克制的作品映照片中男女主角那一段短暂却引人难忘的共舞，实在有画龙点睛的意味；而《哥德堡变奏曲》中那些回环往复的、几乎不见始终的循环，与片中相爱的两人遇见别离又相遇的人生经历相比，亦不乏互文之意。
细想起来，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谁说人生不是这样？（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