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海杰
音乐会，不再仅仅是“会”的固有形式，而是在与各类艺术交融契合中，生长出各式各样的创新面目。日前，在上海音乐厅上演的挪威室内乐团与爵士钢琴大师布格·维塞尔托夫联合呈现的音乐会，令人耳目一新。
音乐会一般是由两个要素组成：乐团（或独奏者）和曲目，表演者一般都是西装礼服、文质彬彬，曲目大都也是常演的经典名作。这似乎已成为一种约定俗成。
成立于1977年的挪威室内乐团，是世界乐坛室内乐团中的翘楚之一，2005年曾初访上海音乐厅，那场音乐会给我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回忆，乐团的音色清澈、细腻、明丽，就像挪威海峡中源源不断的涓涓清泉，令人心旷神怡。十三年后在同一个场所再度聆听，颇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不过这位老友一开场即给人以出其不意的新鲜之感——演出第一首曲目：挪威作曲家格里格《霍尔堡组曲》时，乐手们身着各色便服，从舞台两侧跳跃着快步登场，旋即拉弓奏响欢跃情绪的“前奏曲”，现场气氛一下子热腾起来，接下来的“萨拉班德舞曲”“加沃特舞曲”“咏叹调”……古典舞曲与民间舞曲交融相汇，妙趣横生，到了第五段“利格顿舞曲”，只见原本站在乐团后面的两位低音提琴手，怀抱着乐器，冲到舞台前，把低音提琴当舞伴，且舞且奏，幽默风趣，欢腾的气氛达到高潮，宛如狂欢的乡村舞会！唱片和现场聆听过无数遍《霍尔堡组曲》，从没看到这样活泼有趣的演出，从没像今天这样心花怒放！全场掌声热烈，挪威室内乐团的别开生面令人欣喜欢乐！
当观众还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场内灯光暗下，再渐亮时，只见全体演奏员换成一身黑色服装，神情肃穆——第二首是肖斯塔科维奇的《C小调室内交响曲》，这首作品被认为是肖斯塔科维奇的“自画像”，全曲弥漫着压抑、沉痛、悲凉、愤懑、绝望、抗争、无奈……描绘了一幅当年黑幕统治下人性扭曲的历史性画面。挪威室内乐团无论是表情还是演奏方式和音乐内涵的表达，都与第一首曲目泾渭分明，“判若两人”。在半场音乐会中呈现出如此对比鲜明的两幅画面，实不多见，这主要是因为挪威室内乐团在表演形式上打破常规的创新，而到了下半场，这样的创新甚至涉及到曲目本身。
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已经是音乐史上的经典名作，大都是以钢琴和羽管键琴的独奏形式呈现。不过说实话，一部一小时左右的独奏曲，对大众来说，要保持聆听的持续专注，是有一定难度的。近年来，出现了不少《哥德堡变奏曲》改编版，如：弦乐三重奏、手风琴、竖琴、吉他、鲁特琴……这次在上海音乐厅呈现的室内乐团与爵士钢琴三重奏版，是全新的尝试。除了开始和结束的咏叹调主题是加入了爵士节奏的钢琴独奏之外，其他的变奏或是钢琴，或是乐队，或是低音提琴和架子鼓伴奏，形式丰富，变化多样，色彩斑斓，活泼有趣。爵士钢琴大师维塞尔托夫兴之所至，手舞足蹈，令人莞尔，以往比较严肃的巴赫变得可亲可爱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部成功的改编之作，非常适合普及巴赫音乐。据悉目前有四百多种《哥德堡变奏曲》版本，与我一同欣赏的一位巴赫迷，聆听过120多种《哥德堡变奏曲》版本。这次现场聆听，他也非常喜欢这个版本。当然，也有古典乐迷感到不能接受。各有理解，这也是音乐魅力和趣味之所在。
挪威面积不大，挪威室内乐团之所以在世界乐坛闻名，多次获奖，除了他们扎实的古典演奏实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创新理念、创新的表演形式、创新的曲目，赋予古典音乐以当代审美的勃然生机。这台音乐会就充分表现了他们的特色，非常值得借鉴。我们现在的音乐会很多，但有新意的并不多，大都停留在表演老形式，曲目“老三篇”。唯有创新，才能让“古老”的古典音乐会“活”起来，走向大众！（任海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