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轩
好剧都是“磨”出来的，而且要经过一轮轮舞台演出的考验。近日，原创民族歌剧《檀香刑》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作为首部改编为歌剧的莫言作品，该剧从2017年首演至今，已经改了三版。一轮轮修改和登台演出，磨出来一部音乐和舞台呈现紧密结合的好剧。
《檀香刑》根据莫言同名小说改编，讲的是清末德国殖民者在山东修建铁路引发人民抗击的故事。歌剧由莫言与山东艺术学院教授李云涛共同编剧，李云涛作曲，陈蔚担任导演。几轮登台过后，到如今在国家大剧院演出的版本，已经不是小修小补，从唱词到音乐、配器再到舞台调度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动。
以目前呈现出的第三版来看，音乐有“戏”。作曲家李云涛通过声音塑造形象可谓用心良苦，比如刽子手赵甲出场，低音管气氛阴森，风流多情的眉娘上场，小提琴和竖琴呼应。该剧音乐尽量少用晦涩艰深的现代技法，以民族性的旋律为主，即便是不熟悉歌剧的观众也会被打动。
音乐诚然是歌剧的重要部分，但若与舞台视觉分属两张皮，也会大大削减歌剧的可欣赏性。《檀香刑》在视觉呈现上，导演陈蔚的个性化风格十分明显。舞台上有巨大的人型装置，加上血红色的背景灯光，烘托着“行刑”的氛围。在改编时，莫言与李云涛大大减少了原著中关于行刑的内容，陈蔚的设计恰到好处，衬托出歌剧的情绪。
陈蔚执导的歌剧总是强调视觉与声音形象，她的前几部歌剧《楚庄王》《伤逝》等也有这个特点。但《檀香刑》与之前几部剧的风格完全不同，极具乡土气息，这里的人们生命力恣肆，既有野性的偷情，也有抗击外敌的民族大义。看得出来，陈蔚自己非常在意表现昂扬向上的生命力，她特意让剧中的合唱队员走路的姿势都是直挺挺的，就像高粱生机勃勃地长在庄稼地里。
饰演眉娘的宋元明，表演可圈可点。她时而走着小台步，转身和手势都有点戏曲的味道，她唱的咏叹调《相思曲》也非常感人。其实，中国语言有四声，四声又都表意，和美声演唱结合起来相当困难。语言和音乐的关系处理不好，就会使中国歌剧听起来洋腔洋调，像是外国人说汉语，甚是奇怪。与前两个版本相比，此番上演的《檀香刑》少了“洋”味，更加中国化。
就以《相思曲》其中一句“鸟儿啊”为例，像“鸟”这种韵母多、发音复杂的中文词，如何调整发音演唱，对宋元明这个海外学成、唱洋歌剧经验丰富的年轻歌唱家来说并不容易。她没有相关经验，就有赖于导演的帮助。以如今的呈现效果来看，宋元明咬字圆润，配合的舞台动作也很到位，陈蔚的指导助力良多。
此时就发现，排歌剧，有一位懂总谱的导演多么重要。歌剧导演是一项非常专业的“工种”，不止负责舞台调度，不止管舞台表演，还要懂得作曲家的音乐结构。歌剧音乐的情绪藏在每一个小节里，导演读懂了，才能从整体上协调歌唱家的唱法和表演。在国内，懂总谱的歌剧导演十分难得。陈蔚每次执导歌剧都会看着总谱，她自己说这样“心里踏实”，才能让音乐和舞台呈现有机统一。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再加上反复打磨和不懈努力，中国原创歌剧要出精品，这两点缺一不可。（韩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