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张謇》的艺术选择性和当代性
——在话剧《张謇》二改研讨会上的发言
江苏省传媒艺术研究会副会长、南京师范大学电影电视系教授 沈国芳:
话剧《张謇》是一部富有历史厚重感、能够涤荡当代人灵魂的成功剧作。从话剧艺术的角度看,主要体现在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色:
一、以人物的信念、理想和精神作为话剧的根基,从真实的历史背景中解读伟大人物的悲剧性。这部话剧紧扣人物的理想人格,以独特性为切入点,塑造了中国特定历史时期一位伟大的悲剧人物,为以真实人物为主体的话剧创作提供了一个范例。张謇的出身和人生经历独特:晚清最后一位状元,出身平民,坚韧不拔地参加了多次考试,最后在41岁的时候当上了状元,也被封了一个六品官员的官职,他的父亲在知道这个消息不久后就去世了,他又回到了老家去守孝。他的理想也很独特:张謇一直怀揣着一颗实业心,选择了纺织业、教育、医疗、养老等事业,一生把各种角色及资源融为一体,把传统思想运用于自己的各项建设事业之中。这种人生的信念和理想超出了时代条件,但因内外交困,他的事业失败也是必然的。
这部话剧没有回避他的失败,而在他70余年人生经历中,抓住一“难”、一个“善”、一个“刚”,塑造了一个真实的“四先生”形象。用人物的典型台词和动作呈现出复杂的内心和人格的独特,彰显出他的民族气节和温和谦恭、坚韧不拔的个性。剧中用了大量情绪性的台词表现人物的内心:“我愧对诸公”“答应的事情怎能不办?”“一人有一心”“以一人救一国”“我本穷人来,何惧穷人去”“救国之本在于实业”“悔什么,何必悔?”这些彰显人物精神骨髓的台词,塑造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伟大的理想形象,呈现在当代观众面前,让观众因为他的伟大而感动,也为人物的悲剧命运而扼腕。一位历史的英雄,但不幸的是,生于中国那个时代,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不是人物个性的悲剧,而是时代的悲剧。
二、用时代精神烛照历史人物,回眸历史人物是为了寻求未来的道路,彰显历史人物张謇的现实价值。话剧《张謇》聚焦这名意气书生波澜壮阔的后半生,叙述了一名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和责任担当。百年前张謇先生实业救国的理想,在今天仍然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更需要像张謇这样的实业家去努力奋斗。这部话剧给当代观众带来一种无形的教育意义和鼓舞,张謇强烈的家国担当、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和情怀也深深地感染了观众。以“一己之力做一城之事、编织一国之理想”,正是我们当代人所需要的。
劳逊在《戏剧与电影的剧作理论与技巧》中说:“假如戏的主题和我们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的话,戏剧就不可能引起我们任何兴趣,或对我们作任何道德方面的呼吁。”编导创作的用心是很明确的,把历史看成一个过程,一个对今天仍然有意义的过程,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物的故事。这部话剧中呈现的非凡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和奋斗精神,一定能振奋当代观众,这也是这部话剧力道所在。这是一部有厚度的大剧。
三、危机开幕,引发悬置和张力,让观众获得最大的情感反应。剧情从1922年5月张謇70大寿开始,张謇惊闻自己创办的实业陆续陷入困境,垦牧亏损、棉纱滞销、借贷无门、日本宫本之流虎视眈眈,这一系列的矛盾集聚到话剧的开端,在强烈的戏剧冲突中再现张謇的一生。危机开幕几乎是经典戏剧常用的手法,必然决定戏剧动作的大部分是运用回想的艺术技巧,但关键是怎样回想?如何处理结构?
祝寿这一开幕点的选择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也是张謇的实业走下坡路的一个节点。悲剧力量更加强大,也必然会引起观众对前情的期待。这种人的意志和环境间的冲突形成了戏剧的深刻性。处理悬置和危机的关联性,是形成戏剧节奏的关键。一出戏的生命完全决定于它的逻辑和现实性。剧中,这个危机处理得非常好,且注重设置危机的关联性。事件之间的理性关系是可以通过因果关系来说明的。导演用了两次人物和自身的“我”的对话,将张謇一生中最重要的带有转折点的心灵世界呈现了出来。虽然两次对话的形式有点单调,但这种对话方式能够充分表现人物的心灵世界,在结构上形成了呼应和关联。这种对话的设置是相当重要的,因为这是张謇人生中最精彩的两个片段,用这样的回述,可以把前情有机地呈现出来,交代人物内心的动机。这在话剧人物塑造和戏剧结构上显然是成功的。
最后建议,在写出了伟人张謇后,再写一部凡人张謇。
(光明网记者贺梓秋采访整理)